【忘羡】心结·续
＊徒弟叽×师父羡
＊互相的救赎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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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没有光。”
清晨的山间，雾气还未完全散去，清冷的阳光铺了满地，一点点的升温变成金黄色，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将人从黑暗中唤醒。
魏无羡睡得四仰八叉，翻了一个身，也醒了，不过不是因为正午的阳光太过刺眼，而是身上的被子太过厚重——热醒了。
睫毛颤了颤，一股酸涩感涌出眼眶，沾湿了覆着的白色布条，晕成一片深色的阴影，卷云纹抹额轻薄透光，不过——魏无羡的世界是黑的。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房门适时被人推开，饭菜的香味掩盖过阳光的味道，充斥着鼻间，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
魏无羡唇角一勾，刚想扑到桌边狼吞虎咽，没成想扑到的是个人，嘴边只有一块柔软的布料，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好像也挺香的。
本想一口咬上去尝一尝，下一秒就被人扶正了身子，一件一件的套上了衣服，连头发都用木梳一下一下轻柔的抚平了毛躁。
蓝忘机提着食盒，踏碎了一地的阳光，径直走进了屋内，刚捡起地上散落的黑衣，就被床边的人扑了个满怀，楞楞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等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并没有动作，蓝忘机深吸了一口气，抖了抖手上的黑衣，开始给人穿上衣服，末了用木梳帮人梳平了长发。
魏无羡像个木偶，乖巧的任人摆布，直到脑袋上的动作停下来，眯着眼睛歪了歪脑袋，指了指自己问道：“可以吃饭了吗？”
接着被人领到了桌前，手边放好了碗筷，连菜都均匀分布在了热腾腾的米饭上，魏无羡吃了一大口，脸颊鼓起像只松鼠，一边嚼一边想：捡了这么个宝贝徒弟，真是死了也值了。
不知道从第几天开始，有可能是第二天，小徒弟变成了负责自己所有饮食起居的人，魏无羡倒是乐得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毕竟这个饭菜是相当合胃口。
魏无羡想着又扒拉了一大口，凭借绝佳的味觉辨认出了嘴里的这块美味，含含糊糊道：“辣子鸡…唔…好吃…我还要…”
蓝忘机拿起筷子往对面的碗里又夹了一块辣子鸡，静静地看着那人吃得心满意足，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又递过去一只碗。
魏无羡摸索着捧起那只碗，凑近鼻尖嗅了嗅，立马皱着眉拿开了，嘴里嘟囔道：“这什么东西…闻起来好苦…我不要…”
自从蓝忘机负责投喂之后，一日三餐都会多出这么一个碗，像是什么药膳，闻着苦涩不已，入口更是一言难尽，魏无羡第一回喝的时候想：蓝忘机是不是要用这碗东西苦死自己，真是太狠心了。
吃过一次苦头的魏无羡每每摇头拒绝，总会被对面的人用各种办法哄骗，比如魏无羡最喜欢的东西，对方总是能抓住最致命的要害，一击毙命。
一只白皙的手推了推碗的边缘，冰凉的瓷器碰上魏无羡红润的唇瓣，示意他喝了碗里的东西，接着又往桌上放了一样什么，幽幽的酒香钻进了魏无羡的鼻子里。
“…我喝了这个你就把天子笑给我？”魏无羡明白了对面人的意思，虽然不知道碗里的是什么，不过显然酒的诱惑力更大一些，“一言为定！”
一向慎之又慎的魏无羡不是没有怀疑过蓝忘机回来的目的，比如潜伏在自己身边当卧底趁机刺杀，或者是为了那日的一剑之仇，不过魏无羡更希望蓝忘机只是单纯的回来。
再者魏无羡并不是特别在意，走火入魔双目失明，剑法无法精进，身体每况日下，魏无羡知道剩下的日子并不多了，最后也不过想要再见见当年的小古板——现在应该是大古板了。
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总觉得，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蓝忘机手里，如果这是一碗毒药，那正好合了他的意，要是能不这么苦就更好了，魏无羡灌了一口心想。
比预期的苦味还要浓郁的液体，顺着舌根一路苦到胃里，魏无羡放下碗吐了吐舌头，只觉得失去了味觉，伸手就要抓点什么东西塞进嘴里缓一缓。
蓝忘机拿出了准备好的蜜饯，凑到魏无羡嘴边，尝到甜味的舌尖舔了舔，唇瓣微张咬住了那颗东西，在蓝忘机放开手的同时，唇瓣蹭过指尖，带起一片酥麻。
“呼…太苦了…我的酒呢？”魏无羡中和了一下嘴里甜甜苦苦的味道，向对面的人伸手，白布下的黑眸似乎都亮了亮。
蓝忘机将小酒坛放到了魏无羡手上，轻轻的扶着，等人两只手捧到眼前才放开手，不过很快就听见了预料之中的声音：“怎么只有一口…你你你…”
魏无羡本以为可以一醉方休，酒坛一到手就迫不及待的仰头往嘴里倒，结果连腮帮子都没装满，就再也倒不出东西了，比他刚才喝的那碗药还要干净。
看着面前的人气鼓鼓的抱着酒坛子，蓝忘机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不紧不慢伸手在那人的掌心写下两个字，换来一个格外灿烂的笑。
于是，师徒两个稍作整理，便在童子惊讶的目光之下踏出了山门，一路穿过静谧的山林，向着炊烟袅袅的凡尘走去。
两个人还是原来的衣服，也没带什么东西，无非一人一柄剑防身，要说真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有两个人掩在袖子之下的手。
临出门之前，魏无羡想着自己看不见小徒弟，小徒弟也不能回应自己，万一在路上走丢了，再上哪去找这么个宝贝徒弟。
思来想去，魏无羡摸了摸覆在眼睛上的布条，扯了扯身旁的蓝忘机，一本正经道：“等会下山到了人多的地方，难免会走散，找个布条把我们的手绑一起，不容易丢！”
蓝忘机握住魏无羡伸出的手，另一只手扯下了自己的抹额，在两个人的手腕上缠了几圈，调整了合适的松紧程度，随后轻轻的松开了握着的手。
两个人的手腕不是完全贴在一处，魏无羡用力扯了扯，发现完全扯不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今日不醉不归！”
实话实说，魏无羡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了，原因之一自然是身体状况不允许，温情已经好几次严厉训斥酒鬼魏无羡不要命了，下了禁令山上不许出现酒。
原因之二说来惭愧，魏无羡被叫无钱哥哥不是没有缘由的，小时候不知钱为何物，后来闭关修炼钱也只是身外之物，总的来说一句话——魏无羡真没钱。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魏无羡听见了久违的喧嚣，自打十年前闭关到后来隐居山林，魏无羡便不再踏足这里，一来怕有人寻仇，二来怕遇见熟人。
蓝忘机走在前面，一身白衣超凡脱俗正气凛然，来去匆匆的行人纷纷避让，魏无羡一边跟着，一边左右看看——听着杂乱无章的声音，捕捉混杂在美食里的酒香。
直到前面的人蓦然停下脚步，魏无羡重蹈覆辙一头撞了上去，撞得眼冒金星，揉着脑袋抱怨道：“嘶…怎么突然停下也不说一声…”
等了半晌，身边的人并没有回应，突然想到什么的魏无羡，晃了晃和蓝忘机绑在一起的手，小声急切道：“那什么…忘了你不能说话了…我不是在怪你…”
本来担心小古板生气的魏无羡说完这句，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四周原本喧闹的人群似乎走远了，耳边只飘过似有若无的说话声，脚步声却是纷纷扰扰越来越近。
蓝忘机面前站着几个黑衣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周身杀气环绕，长剑上反射着的阳光十分刺眼，两个人刚走出热闹的主街，这些人便急不可耐的动手了，可见幕后指使有多心急要身后人的命。
蓝忘机护着身后的人，伸手覆上银色的剑柄，一双眸子染上血丝，找到了包围的突破口便挥剑一扫，毫不犹豫的拉着身后的人，在一片混乱中趁机往城郊的树林跑。
魏无羡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不过也猜到了十之八九，所谓的正派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也不想放过当初自己护着的魔教众人，自己刚一下山，就迫不及待的赶尽杀绝。
目不能视，听觉更加敏锐的魏无羡留意着身后的脚步声，回握着蓝忘机的手，另一只手拔剑出鞘道：“甩掉这些人，尽快回去，我担心他们早有预谋。”
山顶有结界，可以抵挡一阵，魏无羡下山之前还特意嘱咐温情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立刻带着大家离开，不必顾虑自己，今日下山不仅仅是为了酒，也是试探试探正派的人。
两个人在树林里绕来绕去，蓝忘机四下观察，脚步一顿，拉着魏无羡躲到了一棵树后，踩在树叶上的脚步逐渐消失，只剩下两个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魏无羡整个人半倚在蓝忘机身上，握着长剑的手扶着树干，呼出的热气打在蓝忘机脸侧，他不知道两个人靠的有多近，只是能从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蓝忘机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垂眸只见殷红的唇瓣微张，柔软湿润的舌尖在其间若隐若现，只要侧过头就能触碰那一片诱人之地，蓝忘机紧抿着唇堪堪别过头
脚步声渐行渐近，不似匆忙的黑衣人，沉稳的一步一步朝他们两个的方向走过来，魏无羡侧耳倾听，心道：武功修为颇高并且不止一个人，定然是为了自己而来。
魏无羡不想连累别人，尤其不想连累蓝忘机，挥剑断了两个人手上的布条，扯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束缚，转头对着蓝忘机道：“你快走，不要回来了。”
蓝忘机远远的看见了来人，听着面前的人一如当年所说的话，淡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痛，抓住魏无羡握着剑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魏无羡本想护着身前的人，被人一系列的动作扰乱的思绪，半天才回过神，追杀自己的正派在身后，大概是认识蓝忘机的人，所以蓝忘机自愿留下来当人质也要救自己吗…
魏无羡摇了摇头，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蓝忘机满身是血的画面撞进脑海里，撕扯着魏无羡的心脏，那种控制不住的冲动不断涌进脑海里。
走到近处的人停下了脚步，身着金星雪浪袍的人眉眼含笑，开口无声威胁道：“魔教余孽已经尽数剿灭，魏无羡，你不如乖乖的跟我回去？”
来人正是金家家主武林盟主金光瑶，魏无羡额头上青筋暴起，当年的恩恩怨怨涌上心头，体内气息四下冲撞，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
十年前，魏无羡将蓝忘机捡了回来，本想半哄半骗收为小徒弟，奈何被正派利用，引发了和魔教之间的矛盾——新任武林盟主想要借刀杀人。
魏无羡前脚刚把小蓝忘机送下山，后脚就收到魔教的威胁，声称蓝忘机在他们手上，让魏无羡用失传已久的剑谱，只身一人去交换。
年少轻狂的魏无羡第二天就提剑杀进了魔教，指着魔教教主要人，杀红了眼的魏无羡听不进任何人的话，翻遍了整个魔教都没找到小蓝忘机。
魏无羡踩在一片尸体上，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脑子里嗡嗡作响，手上的长剑映出自己狰狞的表情，正派众人此时也前来围剿魔教，小蓝忘机也在其中。
魏无羡夹在魔教和正派之间，众人对他刀剑相向，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更是刺痛了他的心，他看见蓝忘机拿着剑向他走过来，听见蓝忘机对他说：“魏婴，你快停下来！”
随后鲜红的血溅到了蓝忘机白色的衣服上，像一朵绽放的花，而自己长剑已经入了三分，魏无羡狠狠地给了蓝忘机一剑，清醒了过来，在那双淡淡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留恋和期望，听见弱弱的一声：“魏婴…”
魏无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山上的，眼前充斥着那一抹红色，艳丽而刺眼，像一把刀狠狠扎进眼里，痛到心里，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很长一段时间，魏无羡执剑的手都是抖的，他不知道蓝忘机后来怎么样了，他不敢打听也害怕听到，在心里自嘲道：你谁都救不了，连你自己也无药可救！
往事像潮水一样让魏无羡的心浮浮沉沉，却被一只手握着残忍的重复，魏无羡想要用力抽回手，奈何浑身发软差点连剑都握不住，咬牙道：“你…放手！”
“忘机，你…”同是一身白衣的人，看见了刚才那一幕，微微皱了皱眉，面露难色，一贯温润如玉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奈。
魏无羡打定主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摘下覆在眼睛上的抹额，勉强勾了勾嘴角，轻声道：“这个给你，拿好了。”
出门的时候魏无羡就知道绑在两个人手上的是抹额，布料的触感再熟悉不过了，刚才情急之下毁了一条，这一条也应该物归原主了。
从蓝忘机上山那天，魏无羡故作不认识，不想提起过往，只想在剩下的日子，两个人能够平平淡淡的相处，如当初自己设想的那样，收一个小徒弟。
魏无羡知道抹额的含义——是蓝忘机的真心，不过现在的他不能要，也要不起，最后唯一能够给蓝忘机的，不过是自己苟延残喘的这条命。
蓝忘机盯着抹额看了片刻，缓缓抬手覆到了魏无羡手上，下一秒，魏无羡握着剑的手猛一用力，对着自己毫不留情刺了进去，心下叹道：又要弄脏蓝忘机的衣服了。
蓦然睁大的双眼染上了血色，魏无羡握着剑的手没有放开，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蓝忘机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泪花，一字一顿道：“…对不起，很痛吧？”
失神的眸子里透进一丝光亮，魏无羡模糊中抬手，摸了摸蓝忘机的脸，一片冰凉的水迹沾湿了自己的手，手边的薄唇颤抖着，发出了熟悉的声音：“魏婴！”
PS：最后这一幕其实才是我最想写的…
